《鹽雪染白髮》
週末去完同事婚禮,確實挺感動,畢竟沒有人不稀罕美好的愛情。二十三歲參加婚禮的心態和十六歲時替姐姐當伴娘的心態又有點不同,七年過去,對愛情多了一份更實在的盼望。愛是要找一個人共偕白首,相扶相守,卻不是讓對方把生活中的鹽雪染白自己的頭。以前會覺得看着對方白頭是很甜蜜的事,可今天忽然想到,一對夫妻到老了,白髮斑斑,或許多是因對方往傷口上撒鹽,或在冰冷的心上倒雪而成的結果。
可能看一百部愛情電影都比不上由父母勾劃出來的愛情的模樣來得深刻,因為那是你第一部看也可能看得最久的愛情電影。
有時候聽父母吵架,會覺得很無奈,一同生活了幾十年,到頭來堅持呢喃的不是對方的好,而是對方的壞。每句話都能刺中對方軟肋,偏又愛每句話重覆上百遍才善罷甘休。這對駡戰二人固然無益,對旁聽着的兒女也是百害而無一利。氣上心頭想互相挖對方的醜事,說得容易,但能做到的要麼是仇人,要麼是親人。
小時候已經常聽他們吵架,他們以為我年紀小不會記得他們駡了什麼,可我遺傳了他們的小心眼記憶力,字字句句還記得清清楚楚。晃眼十多年過去,他們都老了,可他們吵的還是舊酒新甁的事。些許不一樣的是當一人聲音不再如往昔洪亮,手腳不如以前靈活,就用喋喋不休碎碎念的口吻把同一件事說得順氣為止。童年時我會怕會擔心會有陰影,長大後已養成如聽了上千遍《狼來了》的平靜心情。我變成熟歷練了,不變的是他們依然沸騰的情緒。我終於懂了,在爭吵裏有些人會成長,有些人永遠自我。
他們從來都不會表現恩愛,很多老夫老妻都如此。以前以為父親算是千依百順,現在才知道他對所有女人的態度幾乎都好過對母親。以前也覺得母親說話有點霸道,愛佔上風,現在明白是因為她沒有安全感。有些表象久了就露出原形,有些愛情老了就打回原形。什麼是原形?原形就是當你我還是陌生人時,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的樣子。所以我不跟你說話,你也不用跟我說話。也許更差的是,雙方已經相看生厭了,弄得我踩你一腳,你會想還我一腳。歲月揉皺了你的臉,我還要撒一把鹽雪在你頭上。
有時聽到他們話說到過份處,都會頭疼,縱然苦言相勸卻沒人聽得入耳。他們總覺得你是小孩,他們愛怎麼無理取鬧也至少是家長。這種思想恕我無法承受。然而,最頭疼的是,看着自己走着的愛情路,路上那若隱若現的足印,令我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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